2018年是《还珠格格》播出20周年,湖南卫视再度找到琼瑶,重新获得授权。阔别4年,《还珠格格》又在寒假播出了。
略有些尴尬的是,尽管现在各种电视剧层出不穷,但《还珠格格》播出之后,收视率一跃成为白天时段省级卫视第一。
存在即合理
相比《西游记》等改编自名著的本土IP,还珠讲的是清宫爱情戏,从立意和历史渊源上都相差甚远,但这不代表它没有意义。对于中国的观众来说,还珠更像是现代电视审美下出现的一个流行符号,其中蕴含了大众社会心理的种种意象。这些意象的变迁,正是我们过去20年对电视剧和明星审美的总和。
还珠诞生的年份1998年正是港台剧的黄金时代,《陀枪师姐》《天地豪情》《妙手情天》等TVB剧让大陆观众看到了有别于当下生活的另外一面。内地电视剧也有一些亮眼之作,但总体在都市性上输了一筹。更重要的是,除了《新白娘子传奇》这种,极少有电视剧是为所有年龄段受众服务的。而名著改编的电视剧作品往往比较正,具有一定的审美门槛,对市场来说需要新鲜题材的刺激。
在此背景下,还珠的走红就不难理解了。琼瑶本人在那些年几乎压倒性地制霸电视荧屏,她的作品有天然传播的优势,另一方面还珠里角色的设定很多元,老中青三代都能找到自己的喜好,而因为琼瑶剧的纯爱特点,拿给孩子们看家长也是不反对的。
第一部还珠在北京有线电视台播出时的收视率是54%;1999年第二部在北京、上海及湖南台播出时平均收视率分别是57%、55%和52%,最高点突破65%。琼瑶之后用原班人马推出的《情深深雨蒙蒙》也没能超越这个成绩,这大概就是全年龄剧的魔力。
互联网时代之后,媒介形态发生变化,观众也不再依赖电视台,大众的观看兴趣就逐渐变得分众,这就使得制作公司几乎点对点地服务某一年龄层的受众,全年龄剧和全网爆款几乎永久性地失去了成长的土壤。
还珠的另一个玩味之处在于琼瑶本人。就像GQ里写的那样,她是一个感性得连真实生活都像言情小说的作家:住的家宅叫可园,化妆间里永远放着平鑫涛准备的不凋零的鲜花,拖鞋是带着缎面的。79岁的琼瑶仍然会对着记者说出“我看他(丈夫)一点一点流失掉”这种具有少女口气的话。
作为言情教母,琼瑶曾经影响了数个世代年轻人的恋爱观,但是当她的读者们长大成人之后,发现琼瑶本人却似乎还驻足在上个时代之中。于是曾经显得浪漫唯美的台词而今看来就有些不合时宜,还珠作为她的知名作品就成为了“重灾区”。
不管是“我答应你今后只和你一起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还是“一个破碎的我如何帮助一个破碎的你”,人们爱情观的迁移使得他们对于这些台词的态度也变了:从前是感动,如今是戏谑。在最新一轮播出之后,令妃娘娘也“被黑化”,在她劝说乾隆就此放过香妃时,多年前的大度在当下具有了新的歧义:这种表面大度实则是心机重重。
以个人来说,任何爱情脚本都有其存在的合理性。但是琼瑶剧之中倡导的爱情高于一切的价值观的确不是当下的主流,遭到嘲讽也就在所难免。当然,这种嘲讽并非是恶意的,只是互联网对权威消解的一种新的语言方式,作为普通人儿时的经典,还珠某种意义上也具有被消解的“权威”色彩。这就像他们乐于翻出来其他老电视剧,并对其中的bug或者毁三观的段子津津乐道一样,这种对经典的再加工使得电视剧在文化属性上增加了新的涵义。
新剧价格太贵,老剧收视有保障
有评论说湖南卫视的重播,是把观众当韭菜,割了一波又一波,电视台缺乏创新动力,也缩减了其他新剧的生存空间。不过,这对于当下乏力的湖南卫视来说是对的,毕竟和此前播出打着青春之名行着烂片之实的很多剧相比,还珠是个稳妥的选择。
电视台集中重播老剧,并不是今年才有。每年寒暑假,《还珠格格》《西游记》《重案六组》《武林外传》等都会出现,而且收视率都还不错。
现在城市台电视剧的收视率在下滑,广告也在下滑。中广天择总经理助理何朝晖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我们(城市台)在播出一些经典老剧的时候是可以提前做一些策划,这样有利于吸引广告商的投入。
可见,能够被反复重播的老剧,都是观众们百看不厌的经典,已经经过了市场的检验,有稳定的受众群体。就像有网友说,再看《还珠格格》,有了新的理解。
另一方面,新剧的版权价格越来越高,给各大卫视造成了很大的经营压力。例如,此前两家卫视分别给《如懿传》出价300万元一集的版权价格,《巴清传》一集775万(两家电视台总报价),《芈月传》一集300万(两家电视台总报价),等等。
随着电视剧售价的不断攀升,明星片酬也随之抬升至几千万元甚至近亿元。例如,《如懿传》男女主角片酬合计超过1.5亿元。明星片酬上涨,又抬升了电视剧售价。
此外,看电视的人越来越少。2月3日发布的数据显示,2017年,有线电视用户相比上一年减少了781.7万户,用户总量进一步下滑至2.45亿户,出现年度首次下滑。目前我国超过85%的有线电视为数字信号,而有线数字电视缴费用户数量2017年流失了930万户,总量降低至1.53亿户,用户缴费率跌至73.2%,也就是近三成有线数字电视用户已经不再缴费。
网剧肆虐,城市台抱团取暖
电视台流失的观众,很多都转向网剧。
在2017中国影视艺术创新峰会上,华策影视集团影视研究院总监孟一斐表示,2017年整体电视剧版权市场达到450亿规模,其中电视剧版权市场为238亿元,增速为20%,全网剧版权市场为220亿,增速为40%。预计2018年全网剧版权规模将超过传统电视剧市场,电视剧版权市场总量预计可以达到550亿。
网络版权采购不断突破天花板,将卫视逼至墙角,已是不争的事实。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通过对比一线卫视近年的收视情况发现,2017年五大卫视的收视率较2016年皆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滑。有大剧在手,也不一定就能“创收”。除此之外,在2018年卫视招商中,湖南卫视虽以50.69亿元的广告费创下三年来广告收入新高,但其王牌节目《快乐大本营》的招商额却同比下滑43.6%,从2016年的3.9亿元下滑至2.2亿元。
在2017年第五届中国网络试听大会上,中广天择总经理助理何朝晖表示,城市台电视剧已经不可能再延续以往每天播出两集新剧的模式,新剧(成本)我们已经承受不了。新剧基本都在前五的省级卫视,我们跟本抢不赢,即便抢赢了,广告也不回来。所以我们城市台建立了五集剧场,统一包装,这是我们城市台的优势。
3年前,中广天择联动全国15家省台、省会台成立了剧盟。“2017年我们已有18家省会台,近百家城市台加入剧盟。”
何朝晖表示:城市台自发组成剧盟,就是为了来共同降低(购剧)成本,加入剧盟的台越多,越能降低成本,越有利于共同炒作(收视)时段,方便我们统一主题,统一编播、统一购剧、统一宣传,对招商也有利。
视频网站烧钱肆虐,买得起大剧的一线卫视都腹背受压,数量众多却势微的城市台只能如此抱团取暖了。
■来源:界面、每日经济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