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见不到葛优,就不算贺岁档”,这是大家对葛优的褒奖,也源自于对贺岁档的认知。
二十多年前,葛优联手冯小刚,他们组成的“黄金搭档”霸屏了一个时代的贺岁档。
有葛优的电影,保准风趣幽默,有葛优的贺岁档才有年味。
同样的葛优,同样的角色特质,甚至连字正腔圆的老北京话都那么的亲切,可所有人都明白,属于葛优的时代,似乎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尽管这话听起来会有些伤感,可事实上,如今累计票房已经突破100亿的葛优,远比其他老戏骨“幸运”得多。
毕竟在老牌演员中,葛优的票房成绩拿出来还是响当当的“独一份儿”,时至今日他仍是老戏骨的一面旗帜。
娱乐圈里能被叫“大爷”的,很多都有调侃的意味,但葛优“葛大爷”的名号无疑涵盖了观众们的尊重和认可。
喜剧表演,需要极高的先天天赋和后天努力,两个元素缺一不可,否则不是用力过猛,就是不得其道。
单单是这两点,就把一大票想要挤进喜剧界的人,早早地拒之门外。
如果说周星驰的“无厘头”搞笑独树一帜,那么葛优“接地气”的喜剧风格,就是国内早期喜剧的“天花板”。
可谁人能想到,口碑演技双绝的葛大爷,年轻时差点就成了“猪倌”。
他出生在北影厂大院,父亲是著名演员葛存壮,母亲是北影厂的剧本编辑。
不过1976年,19岁的葛优插队到了北京昌平,成了一名光荣的“猪倌”。
从小就浸染在影视圈子,梦想成为演员的葛优意识到不能一辈子都养猪。
尽管有着得天独厚的家庭背景,可葛优的艺考之路并不顺风顺水。
在中国青年艺术剧院,因为无法控制情绪惨遭淘汰,报考北京电影学院又因为太瘦被嫌弃。
总归得为儿子找条出路,于是父亲葛存壮在话剧团招演员时,为儿子量身打造了小品《养猪》。
凭借多年来的养猪经验,这一次葛优终于被录取,从猪倌变身成为一名专业的话剧演员。
由于没有经过科班的系统学习,加之形象受限,葛优就这样在文工团跑起了龙套,一跑就是十年。
人有时候不得不相信“老天自有安排”这句话。尽管长得不帅,可葛优的这幅尊荣偏偏就入了导演米家山的“法眼”。
1988年在筹拍电影《顽主》时,他一眼便相中无论是外形还是感觉,都十分契合王朔笔下“杨重”的形象的葛优。
也是凭借《顽主》这部电影,葛优获得了金鸡奖最佳男演员提名。
后来,名噪一时的经典电视剧《编辑部的故事》,让葛优彻底红遍大江南北,并获得第10届中国电视金鹰奖最佳男主角奖。
与此同时,他还凭借电影《大撒把》,拿下了第13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男主角奖。
从猪倌到视帝和影帝加身,葛优何其幸运!
熬了十年龙套,帮他深刻体会到了“小人物”的真实模样,他始终都没放弃自己的追求。
天生为喜剧而生的人,总是会让大家认为这类人只会也只能游走在“喜剧”的范畴之中。而葛优的表演气质,并非只是单一的喜剧调性,而是“复合型”的。
相比于程蝶衣的“悲”、段小楼的“绝”和菊仙的“哀”,你很难给袁四爷定性,甚至摸不透他的情绪主调到底是什么。
面对程蝶衣时,他充满了钦慕,但这份欣赏又并非纯粹,夹杂着情欲。
哪怕只是看向程蝶衣的一个眼神,也能让你感受到那种强烈占有欲中暗含的拙劣欲望。
所以说,《霸王别姬》中真正具有复杂人性的角色,袁四爷也占了一个名额,而这个角色之所以能脱颖而出,无外乎源自葛优本身的“复调”气质。
而与葛优几乎同期出道的男演员中,极少有人能有这样的特质。
比如《顽主》中的另外两位主演梁天和张国立,二人的特定气质太过于明显,前者是喜剧,后者是正剧,这样的气质即便有优秀的演技弥补,似乎也很难掩盖掉。
单论这一点,葛优无疑也是幸运的,幸运的是天生自带的气质能令他在影视剧中“百变”。
葛优的这张脸“变幻莫测”,没有明确的好坏美丑的定义。一如他在《半生缘》以及那部为他捧回“戛纳影帝”头衔的《活着》中的角色一般。
前期有多少人恨他,后期就有多少人可怜他。
不同的风格、不同的情景,葛优都能来去自如,游刃有余。他的这张脸在中间地带游走,演绎着形色各异的角色。
不过,葛优内在的“喜剧”天赋,依然可以看作是他演艺生涯的主线。
从1997年开始,“无葛优,不贺岁”的论调正式登上舞台。
1997年的《甲方乙方》,葛优携手冯小刚开启了贺岁电影的黄金时代。
《甲方乙方》《不见不散》《没完没了》《大腕》《手机》《天下无贼》,“冯氏喜剧”成了贺岁档必不可少的一盘“大菜”,葛优也成了当之无愧的“贺岁档之王”。
观众们甚至觉得,没有葛优的贺岁档,新年都要变得不完整了。
众所周知,作为演员其实很害怕沦陷在同质角色当中,诚如葛优这样的大腕,“转型”这件事也在考量之中。
而他与冯小刚之间曾经坚不可摧的紧密关系,也在2010年发生了拐点。
这一年,葛优凭借《赵氏孤儿》《让子弹飞》和《非诚勿扰2》三部电影杀入贺岁档,大有霸屏之势。
当记者问他“三部电影中,最喜欢哪部”的时候,葛优的回答滴水不漏,答道“都喜欢”。
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与黄金搭档冯小刚之间的亲密关系,大有解绑的势头。
三部电影中,只有一部出自冯小刚之手,而后来冯导的扛鼎之作《一九四二》也未见葛优身影,冥冥中也坐实了葛优将退出“冯氏喜剧”行列的意图。
这一签约不仅意味着葛优在剧本挑选上拥有了更大的选择权,也代表着葛优与昔日并肩而行的冯小刚和华谊影业的渐行渐远。
离开冯小刚后的葛优,在角色选择和塑造上最明显的变化莫过于他变得“正经”起来, 而不是如从前那般执着于喜剧类型的电影和角色当中。
直到2016年的《罗曼蒂克消亡史》遭遇票房断崖,曲高和寡的内涵让大众不再适应,1.23亿的票房似乎昭示着曾经的“贺岁之王”的没落。
而后2017年的《决战食神》成绩不算理想,葛优打酱油的角色毫无发挥。
2018年12月底上映的《断片之险途夺宝》仅有5045万票房进账,豆瓣评分2.9分,被网友贬为“年度烂片”。
2019年11月底上映的《两只老虎》即便拉来了当红偶像肖战献唱,票房也就堪堪定格在2.24亿,豆瓣评分5.9分,再次不及格。
面对如此成绩,大家不禁生疑:葛大爷就这样沦落到了烂片的泥沼中,成为“票房毒药”了?
然而当回顾葛优从冯氏喜剧抽离到签约英皇,再到变为配角,他的选择从来不是做给外人看的“假正经”,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真谨慎”。
当喜剧类型开始越来越丰满,后起之秀异军突起,观众的笑点的阈值仍在不断被拉高。
以及大众对于“搞笑”这件事的认知,正在从“好玩”到“强烈情绪冲击”变化的时候,一如葛优这种慢条斯理、内敛型的喜剧方式,会被部分人认为不够“爆笑”。
“以不变应万变”的道理显然已经行不通了,所以从喜剧到正剧,从搞笑人物到正经角色的转变,是葛优必须去面对的问题。
不过尽管近十年来葛大爷的作品质量高低起伏,可无人能否认从影四十余年的他真正做到了“零差评”。
也没人能忽略他是国内唯二获得过戛纳影帝的演员,要记得“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
葛优在《天下无贼》中有一句经典台词:“二十一世纪什么最贵?人才!”
这句话,可以看作是葛优的真实写照。
在面对年轻观众知道自己是通过表情包,而不认识本人的时候,葛优也难掩失落。
只是对于做“配角”,或是不再被年轻人所熟知这件事,葛大爷或许只是看开了,而非内心毫无波澜。
因为本身就是从配角起家,苦熬十余年才起势,如今再演配角,倒有点“不忘初心”的意味。
在电影《古董局中局》中,葛优依旧是配角,于他而言,这不是身份降级,只是“当主演的时代过去了”。
对于演戏,葛优在接受专访时也曾坦言:“年龄越大戏路越窄,60岁演不了30岁了”。
毕竟再强大的人也抵不过岁月侵袭,葛优也曾不止一次地公开表示“不拼了,太累了”。
就算是能明哲保身的,在演戏这件事不知是不是懒得再去拼抢,亦或是戏路受限,曾经的实力派老戏骨们许多已经久久不见身影。
就连陈道明老师都在喊话年轻导演“有什么戏想着我”,似乎老戏骨的现状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美好。
不论是当年《活着》当中的“福贵”,还是如今《古董局中局》的“付贵”,观众对葛优的期待值、关注度和高度认可,从未削减分毫。
当然这也源于葛优本身的人格魅力和对演戏这件事的诚恳。
他曾经对演员的本分做过阐释:认为演员要“诚”,得对得起观众,观众喜欢你,对你有期待,你不能把这点儿期待给砸了。
而葛大爷自己的认识就更朴实了,他自比“戏子”:
“我的工作就是等老百姓一天干完活了,吃完喝完了,人家在那里看你,怎么逗他玩,说得高尚点,就是为人民服务”。
换言之,一个演员的本分就是,你得演戏,演好戏,好好演戏。
而葛优也一直恪守着这个“本分”,不单单是在演戏上,在平常的待人接物中,他也正如导演米家山所说的,“葛优是个总愿意替别人着想的人”。
当他被人问起给群演让座的事儿,葛大爷自己都不记得了,因为他压根就没觉得这是一件值得被宣扬的事。
转了一圈发现,大家最认可他饰演过的“小人物”,却不知他早将小人物的接地气融到骨子里了。
《甲方乙方》中有句台词是:成全别人,陶冶自己。这话用到葛优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如今已过花甲之年的葛大爷,对于名利赞誉早已看淡。看着如今的葛优,不得不感慨,现在他的境界已经到了“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于观众而言,当然希望葛大爷能一直演下去,不管是大人物还是小人物,只要他还在荧幕上,观众就是满足和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