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里最容易滋长的东西就是流言。流言像林心如和赵薇的不干胶，出现在每个人的笔记本和文具盒里。又像后门剪子巷的野草闲花，一茬茬地长出来，再一茬茬地消失。流言的集散地是学校门口的米粉店，大家一边吃米粉，一边看中午重播的《还珠格格》。
最近米粉店自己成了新闻：老板把他女儿赶出了家门，她在剪子巷里开店卖包子了。这个女儿很厉害，之前吃粉的人要加菜、豆芽、卤牛肉，都不用现掏钱，吃完在门口归拢算账，哪怕一瓶汽水、一根火腿肠，这个女儿都记得清清爽爽，也从不见她拿本子记账。
剪子巷没有住户，米粉店女儿的包子只卖给学生，趁着课间从后门底下的缝隙递进来。很快老师们就发现教室里飘着包子的味道，而不是通常校服闷久了的汗味或者体育课后的篮球鞋味，垃圾桶里常能发现啃剩的白面皮，缺口露出亮旺旺的油花，一看就是肉馅的，跟学校食堂卖的蔫了巴叽的菜包子有天壤之别。
小卖部的王老板不高兴了，王老板之前是我们的化学老师，眼睛小，嘴豁，头发烫得像鸟窝，我们都说那是做实验炸的，所以叫她“爆炸婆”。爆炸婆语速特别快，回答问题的时候嘴角总堆着两团白沫。她热衷于办课外辅导班，去上过的人说她就是把课堂讲的再讲一遍。她从来不管我们在底下搞小动作、写校友录、交换不干胶。我们一直说她的心思不在教学上，但她真去管小卖部，仍然让我们震惊了很久。
校园里迅速流传起爆炸婆在校长办公室大闹的消息，晓芸说得有鼻子有眼，就像她亲眼见到爆炸婆穿了高跟鞋，闯进校长室，说那些包子大肠杆菌超标。校长说我管不到校外的事，她就从屁股后面的兜里掏出了一堆烟屁股，那些烟屁股长长短短，大多是熊猫牌。
晓芸说：“你们知道吗，她诬陷米粉店女儿卖烟给男生。”
晓芸有“关系”，她能拿到赵薇的签名照，在班上偷偷卖。她说《还珠格格》剧组要来我们市，我们都深信不疑。现在她这么说，我们仿佛真的看到了爆炸婆在校长面前又哭又闹，手里拿着烟屁股，嘴角堆着她标志性的白沫子。
仿佛为了证实我们的揣测，后门底下的缝隙用木板封住了。米粉店女儿的地下交通线就此断绝，但她和学生都没想到是有人告状，等下课铃一响，她仍然跑过来蹲在斜坡上，耳朵贴在门边，听学生在里面喊“肉包子两个”“ 卤蛋一个”，就拿塑料袋装好，从门上头伸过一根竹竿，拿绳子吊进来，学生们再把钱团成一团扔过去。地道战变成驼峰航线，生意依然很好。因为要目睹这仿佛谍战片的一幕，涌向后门的学生很多，每当竹竿伸过铁门上面，带着热腾腾的包子从天而降，我们就仿佛目睹了越过柏林墙的西德飞机，把巧克力和美元撒向铁幕这边，人群中响起一片欢乐的掌声和笑声。
米粉店女儿的记性和听力在此时发挥得淋漓尽致，不管是谁向她要了几个包子、什么馅儿的，第几节课后要包子她都记得很清楚，就算见不着脸，也能听声辨人。那时我们最羡慕的就是几个公认的“美女”，她们隔着门报出自己的名字和班级，就有一袋包子从天而降——那是追求她的人提前订好的。
有记者采访了她，叫她“都市深巷里的包子西施”。这个名号代替了米粉店女儿的原名，人们纷纷说她像林心如，又说她流落在外面的身世，就像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后来，大家说晓芸的父亲把她的包子店推荐给了《还珠》剧组，她们要来做节目。
自从这个传言传开，晓芸无论走到哪里都被大家问，就在晚自习下课后，她的自行车被一个戴眼镜的女生拦住了，她的脸因为焦急而闪着光：“赵薇要来吃包子，是真的么？”晓芸把手里的本子往脸上推了推，她的脸因为缺氧红得像要裂开了：“我不知道，我哪里知道，你们说是就是吧。”
包子西施也听见了这个传闻，可是从来没有把它当真。这天她午睡起来推开门，看见门外挤满了无数炽热的眼光，她先是吃惊，后来又隐隐觉得该是真的了吧，难道自己错过了记者的电话？在嗡嗡的人声里，她满屋子找记者的名片，突然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她的父亲，穿着西装，菱形的眉毛间夹着几根白须，他说：“我听说电视台的人要来，来帮你收拾一下屋子 。”
包子西施看见门外人微笑谄媚的目光，只好让他进了屋。
我们把窄小的剪子巷挤得满满当当，比米粉店里还要挤，虽然天气很热，又挤不到包子铺门口，但一种幸福感让我们觉得仿佛要开运动会了，风里猎猎飘扬着各种无形的彩旗。每隔一个小时，我们就找出一点征兆来安慰自己：“晓芸都来了”“你看她自己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连她爸都来了”“该到了，是不是堵车了”。
到五点钟的时候，一辆蓝白相间的大车停在了巷口，我们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但那只是一辆给巷口公共厕所抽粪水的环卫车。
我挤开人群走了，回家就听见电视说：“今天多位市民向我们透露，他们在市郊的一个孤儿院邂逅了《还珠》剧组。”后来晓芸说：那天包子西施再也没有出现，是她的父亲出来把卷帘门给她拉上的。他铁青着脸，没有人上前去问什么。
我们都认为是包子西施骗了我们，她利欲熏心，为了卖更多的包子，编出这样的谎言来，把我们耍得团团转。不知道是谁在她的卷帘门上用红漆喷了一个“拆”字，那一点写得特别重，都成了个椭圆形。
没有包子吃的时间，我和晓芸聚集在爆炸婆的小卖部门口，恶狠狠地捏碎一包包劣质的干脆面，塞进嘴里。就算当天没去剪子巷的同学都得到了警告，说包子西施在家里囤了很多张报道她的报纸，为了找回成本把报纸碎屑掺在了肉里头。
爆炸婆靠在自己的柜台后面，懒洋洋地反驳说：报纸怎么能吃？你没有吃出来么，她的肉馅是酸的，那是猫肉。
以上，发生在还珠格格时代的关于包子的魔幻故事你还爱听吗？
如果还不过瘾，我们就再来说说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规矩的肉包、菜包、豆沙包之外，更多的奇葩包子。他们如不甘寂寞的人生一般，惊吓你、惊喜你、惊悚你，也许也会换来你粉它呢。
Ready，Go！
五仁与三丁的脑洞大开组合，馅料丰富，口感绵软香甜，好吃得让人甘于冒高血糖、高血压的风险，偏偏爱吃的又是老年人居多。
金陵覆兴园（丹凤街店）
地址：丹凤街17－7号
将西瓜皮擦成丝，用盐腌制一会儿，挤出水分，再加入炒熟的鸡蛋做馅儿。味道比韭菜鸡蛋包子更清爽，口感更脆。
在高雄的夜市见过，做法是将生蚝和鸡蛋包在死面中，直接入炉烤，生蚝和鸡蛋交融的味道，让人难忘。
在五月槐花飘香时，储藏好一些槐花，等要做包子的时候，可以先将肉馅儿和好，再跟粉丝等拌在一起，加入槐花入锅蒸。
广东传统特色小吃，现在多在老茶楼中才有售，有半张脸大，咬开里面，有的带一只鹌鹑蛋，有的甚至是整只脱骨鸡翅。还可以加叉烧、冬菇、菜碎等。吃一只可以当一顿饭。
陆羽茶室
地址： 香港中环士丹利街24号地下至3楼
是很少见在馅儿里面放辣的包子，用老豆腐在水里煮一下，捞出来沥干，再用手捏碎，放葱，用盐和生抽调味，有的还会放剪碎的龙口粉丝。很多人还要再蘸辣椒。
将薄荷叶晒干、搓碎，跟胡麻油、盐、葱搅匀，在中国别的地方很少见。
可惜的是，7种奇葩包子，能觅得去处的就南京覆兴园的五仁三丁包和香港陆羽茶室的鸡球大包。其他，大家若知道好去处，请一定一定不要私藏，留言里写下你们的推荐，感恩（比心）。
本文节选自《悦食Epicure》2016年7月刊
文 | Clyde 摄影 | 朱骞 插图 | 龙五 陈雯婷
（本文部分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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